2023年男篮世界杯激战正酣，然已与中国男篮没什么关系，他们已铩羽回国。中国男篮在本届赛事上的表现非常拙劣，输给了强手不说，甚至都输给了从前可以轻松碾压的菲律宾队，让不少球迷伤心、落泪。
照理说，我们的球员是万里挑一的，基本都是在CBA竞赛系统中经过各种考验和被证明是球技精湛的佼佼者，但到了国际赛场上，他们立马被打回了原形。换言之，在国内他们可以是一条龙，但到了国际赛场，他们顿变一条虫。何以至此？
让广大球迷义愤填膺的不仅仅是他们的球技不如人，配合不如人，更是他们的身上缺乏一股想要赢的拼劲儿、狠劲儿与猛劲儿。这些我姑且称其为“篮球人气质”的东西，在他们身上已经渐行渐远，这必须是中国男篮逐渐淡出世界篮坛豪强之列的重要原因。
男篮队员在国际赛场上的表现，会产生显著的蝴蝶效应。想当年，正是姚明在NBA的卓绝表现，掀起了国内巨大的篮球旋风，此后，易建联等也登陆NBA，让这股篮球狂潮得以延续。时至今日，他们纷纷退役，加之国家队近些年的拙劣表现，会影响一些人对篮球这项运动的认知：中国人不合适打篮球，玩篮球在中国没有前途云云，持上述看法的人会变多。更实际的，那些曾有意向培养孩子成为专业篮球人的家长会变得忐忑不安，他们会对孩子的未来出路产生显著的焦虑情绪，他们培养孩子的决心与信念大概率会发生动摇。
除了竞技性篮球赛事，广大青少年的日常篮球活动的氛围也不容乐观。众所周知，不少中小学校以保护孩子的身体健康与安全为名，对孩子实施各种禁锢与约束，譬如课间不许打闹，更加不许去操场打球；春游或秋游时节，同学们被要求或规定去的地方通常是室内游乐场，而非野外，主要依据也是“野外风险大，不怕一万，就怕万一”。
而孩子们原本的探索、好奇、好动等自然天性被压制或压抑，他们就没有或鲜有机会去根植强大的意志力、面对困难时坚定的信念与信心、克服困难的勇气与决心。这个意义上，孩子就是温室里的花朵，少风、少雨，各种舒适，各种顺心和顺意。这种环境下成长的孩子，我们当然很难指望他在残酷的竞技赛场上能取得好的成绩或名次。
一言以蔽之，中国的篮球文化与篮球氛围正在呈现某种程度的消解，笔者近些年的个体经历与观察，也一定程度旁证了上述判断。比如最近一个周末，我和一个兄弟去住所周边的广州塔篮球场打球，结果六点到八点，六个全场，十二个半场，居然还凑不齐八个打半场的人。没有办法，我和兄弟只能与在场的几个初中生打一下。
时值周五，广州塔周边的大型社区不可谓不多，这不得不说很怪异。而近几年的周三下午，我都习惯去近在咫尺的母校中山大学打球，按理一所大学，年轻人多，热爱运动的年轻人不少，但很奇怪，我也频繁遭遇偌大球场空空如也的窘境。
我不禁想起读书那会儿，1997年，我念大一，经常一天打四次：早上六点，趁天气凉爽，我们宿舍同对门宿舍来一次全场五打五，直到七点五十分才匆忙回宿舍淋浴一下，往教室赶上早课；午饭后，不想午休的我们去搞一下，或以替补身份登场，参加院学生会组织的篮球比赛；下午四点半下课，回宿舍拿球马不停蹄去操场占位置，至少打两个小时，经常是一个篮筐底下有4个甚至更多的队伍等待；晚上九点，晚自习回来，再去操场投篮一小时。
从从前的排队排不上，跑着占场，抢着上场，到现在的凑几个打半场的人都难，运动群里吆喝打球最后经常是问了个孤独或寂寞，我不禁要问，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？怎么不再喜欢打球了？
除了上面学校从小对孩子运动、自由天性的禁锢之外，一般的解释是现在的年轻人压力普遍大，生存与发展环境相对严酷，无论学生还是上班族，都是成天各种忙或各种卷，结果经常是一天下来，精疲力尽，想休息一下，放松一下，静一静，而放松一下或静一静的通行方式是看看手机，打打游戏，刷刷短视频，而不是避免不了出一身汗的打篮球。
另一个重要因素是当下这个时代给年轻人提供了更多的选择，具体包括行为活动、娱乐方式及运动项目的选择。很多在校大学生忙于各种证件的资格考试准备，从事各种兼职，而我们那会，除了家教，除了英语四六级及计算机二级，基本没有别的；我们那会儿除了打球，去学校外面的录像厅看电影，去学校周边餐厅下个馆子、打个牙祭，几乎也没有别的消遣或娱乐，现在的孩子玩的花样可多了，旅行，购物，蹦迪，玩游戏，看手机，凡此种种，不一而足；我们那会儿普遍贫困，运动类最多的就是跑步、打球，因为不要钱，现在大不一样，不少人包括大学生家境殷实，手头宽裕，一些人办了健身卡或游泳卡，他们更加注重身材或颜值管理，篮球这种运动，在他们看来显得多少有点low。
打篮球的各种现实与潜在功能不言而喻。每个篮球人都从中得到滋养与补给，不论身体上的，还是精神动力上的。在这个意义上，我希望更多的而不是越来越少的年轻人打篮球、踢足球，野蛮其体魄，文明其精神。那股血性与拼劲儿什么时候都不能少。
（作者系广州大学社会系教授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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姚华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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